缅甸有尘土飞扬的街道，

林立的佛塔，

嘈杂的夜市，

和笑容清亮的孩子。

我们小时候都会被问到同一个问题：你长大了想成为什么样的人？我还没想好，就已经长大了。我曾以为日子是过不完的，未来是完全不一样的。现在，我就待在自己的未来，我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真正的变化，我的梦想还像小时候一样遥远。唯一不同的是，我已经不打算实现它了。

所谓成熟，就是接受了平凡的自己。而我只想去远方看看，这也算是我平凡生活中的伟大梦想了。当我们踏上陌生的城市，可以肆无忌惮的孤单，因为会觉得理所当然。但在自己熟悉的城市，或者拥有了爱人，仍会觉得孤单，彼时难免会觉得自己可怜。人总是容易自我感动或者自我感伤的，很多时候我们的焦虑都来自于想的太多，而支撑我们承受和消化这些想法的积累太少。有时候吃一些苦是好的，当然苦难本身并不是财富，对苦难的思考才是。

从吉隆坡到仰光，经历了颇漫长的等待，到达旅店的时候，已经暮色氤氲了。仰光并没有特别高大的建筑，站在旅店的窗台可以看到远处的棕榈树和云彩。老板是一位英语说得很好的年轻女性，缅甸讲英语的人并不多，也可能正因为如此，店里住了蛮多的白人。

傍晚时分到附近的夜市吃东西，路边摆满了各种小吃摊位。摊位上有各色的食物，除了面条能够辨认出，其他一律难以确认。在和老板试图交流无效后，仔细选了几份看起来还有生机的蔬菜和肉食，然后坐在矮矮的柚木凳子上吃了一顿不知道是什么的饭。直到现在连味道也已经忘记了，因为口感本来就有些模糊。

第二天出门已经接近中午了，冬季的缅甸阳光刚刚好，温和而不热烈。我很喜欢晒太阳，有阳光的日子总感觉身上充满了活力。仰光的街道大都用数字命名，倒也简洁明了，而且街区间的距离也并不远，很快就走到了市中心的苏雷宝塔。整座建筑从外面看并没有特别之处，据说宝塔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，真实性有待考究，但是根据其中心位置，应该也很有年代了。周围的街道上林立着旧英式建筑，有些像科伦坡，大概英联邦国家都有些相似吧。

从苏雷宝塔出发，前往仰光最著名的瑞光大金塔，途中经过中国城。仰光有很多常住或者早年移民的中国人，在当地做生意或是定居。恰逢春节，街边的摊贩在售卖春联福字之类，感觉很亲切。游人很难感受到思乡情切，但这些常年漂泊在外的人肯定内心五味交织吧。

在街边遇到一位僧人，牵着我的手走了一路。他讲一口颇流利的英文，告诉我内心要平静，精神才会愉悦。我说这太难了。他顿了一下，如果那么容易的话，还要这么漫长的人生干什么呢。

几个街区外就能看到佛塔的金顶，这应该是仰光最宏大和金碧辉煌的建筑了。缅甸的旧王朝几经易位，国王都会登临宝塔祈求消灾弭祸，永保和平。塔前的街道上没什么行人，只有书店内的喇嘛和小吃店前的顾客在交谈，你好像能感受到阳光洒下来撞在树叶上的声音。

在街边的小卖铺坐了颇久，店内十四寸的小彩电一直在播放新闻，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才往里走。几乎所有的东南亚国家在进寺庙前都需要脱鞋，以显示对佛祖的尊重，不过我在尼泊尔和斯里兰卡也见到颇多平日里就赤脚行走的人，他们大概也不认为自己与人间草木有什么区别吧。

大金塔果然壮观，金塔和周边的佛堂尽数贴了金箔。庙宇辉煌，日光倾洒下来的时候灿烂夺目。难以想象两千年前的缅甸人就已经建造出如此气魄雄伟的佛塔，塔身和殿堂外的金箔都由信徒捐赠，经年累月已重达几十吨。建筑都有浓重的东南亚风格，除缅式的佛塔外，还有颇多泰式的金殿。

殿内供奉着佛祖的遗物和塑像，来来往往的信徒在佛前朝拜，或念念有词或沉默不语。对于佛教徒来说，朝拜和供奉已经融入他们的生活，或者说，这就是他们的生活。他们心里满怀希望，生活也安详平和，这或许就是信仰带给他们的力量。人应该有信仰，无论你的信仰是什么。我曾在西宁和拉萨遇到乞讨的人，他们把自己的家产都捐给了寺庙，乞讨得来的钱财只留赖以为生的部分，剩下的大部分依然全部捐献出去。他们对待一只羊，一头鹿，眼里也满是慈爱。

我是一个半吊子的佛教徒，算不得一个实实在在的信徒，但颇认同修行中所必须的苦修和冥想，禅坐。你需要和这个世界面对面的交谈，你需要面对自己的空虚和迷惘，之后你才能安然面对孤单的世界和自己。

寺庙内来来往往的僧侣和女尼大都面无表情，偶尔笑起来有些羞涩和单纯，像小孩子。即使你不是佛教徒，在这儿走走或者坐会也是好的，颇为清净自在。其实我们不应该排斥任何一种宗教，我曾经看过一本书，说不信教的人其实也是一个紧实的团体，就叫做不信教派。人是群居性的，能不能一个人自在的待着取决于你的精神世界是否足够丰富，和强大。

走出宝塔的时候已经日暮了，缅甸的天空很蓝，云也很低，夕阳下的晚霞也尤其漂亮。不远处就是卡拉威宫，其实就是一座浮在皇家湖上的鸟型大船，从远处看也金碧辉煌。我对这座颇有政治色彩的宫殿没什么兴趣，倒是栈道边上缅甸阿婆的棒冰很好吃。

天黑的时候到附近的夜市闲逛，这里的夜市很热闹，有些像景洪。当然要比景洪嘈杂许多。依旧是看不懂的食物，黑漆漆的塑料桌椅。不过我向来不会惮于尝试新鲜的食物，豪情满怀的吃了几大碗。我只知道是鸡肉和鱼肉，具体是用什么佐料怎么做熟的，完全吃不出来。不过有一点，如果你想去这些颇野性的东南亚国家，最好提前打好疫苗。

夜里和蚊子斗争了蛮久，一觉睡到天蒙蒙亮。外出的时候刚好看到一队穿着绯红袈裟的小女尼早起化缘，各自抱了一个钵盂。这在缅甸是一个颇独特的景致，僧尼们每日都会在相同的时间沿街化缘，无论是信徒还是一般民众，都乐于施舍。

临近中午，气温也升了起来，街上的行人渐多，男人们穿着筒裙走来走去。缅甸人管这种男裙叫做笼基，也是平时的日常穿着。我很想尝试下这种缅式潮流，但忌于迈不开步子，遂作罢。街边有很多卖槟榔的小摊子，原住民很爱这种颇刺激的零食，不过这和我们平日吃的槟榔大不相同。需要用抹了蛎灰水的蒌叶包裹着切碎了的槟榔果，再加入各种香料才行。吃进去满嘴血红，当地人却不亦乐乎。

顶着日头来到乔达基卧佛寺，佛像甚是高大，而且容貌颇为瑰丽祥和。卧佛的脚底刻了个图案，代表次轮回。整个大殿除了一尊佛像，再无其他，空旷阴凉。外面正是烈日炎炎，在廊道里一直坐了很久，等日头稍斜才离开。

在仰光逗留几日，作为缅甸最大的城市，还是甚有可观的。不日的傍晚迎着夕阳乘上夜大巴，风尘仆仆赶往蒲甘。关于蒲甘，这是个千塔横亘的旧都，其壮观不亚于雅典卫城，甚至在我看来更加有气魄。

我的朋友曾给我发过一段话，我觉得很有道理：当你做小的决定时，应该依靠你的大脑，把利弊罗列出来，分析并作出正确的决定；当你做大的决定，如寻找伴侣寻找理想时，你就应该依靠你的潜意识，因为这么重要的决定必须由你心灵深处的最大需要为依据。

我还是饱含理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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